《错字》

“恺撒·加图索：楚子航，你还硬着吗。”

楚子航对着这条信息陷入了沉思。

这事可能还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。

今夜是圣诞，学生会照例在会长恺撒·加图索的领导下举办了一个铺张浪费的圣诞晚会，还邀请全体狮心会成员参加。理由是既然两位会长在日本浴血奋战、化敌为友，两个社团的关系也应当有所提升。冠冕堂皇到了极点，和恺撒·加图索那张脸一样。

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。

而且学生会和狮心会本来关系并不差。大家都在同一所怪物大学就读，将来要为屠龙事业出生入死，没有什么必要进行派系斗争。近两年来这两派渐渐水火不容，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双方会长在各个领域互不相让。现在，双方会长都握手言和了，会员们自然也放下了芥蒂——谁私下里还不是一起站恺楚的朋友咋的。

总之，狮心会成员全体同意接受学生会的邀请。楚子航也就接受了恺撒·加图索的邀请。

不过他每天都有严格的时间表，晚上必须要和苏小妍写邮件汇报情况。十点半的时候他和苏茜、兰斯洛特打了一声招呼，便准备退场。

没想到恺撒·加图索居然跟了出来。

大概是因为酒，金发男人一开始有点大舌头。最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：“让客人在节日独自离开不是加图索家的待客之道，我送你。”

“这里离寝室很近。”楚子航觉得没必要。

“我们连澡都一起泡过了，这你和我客气什么？”

“也好。”楚子航说。

外面在下雪。今年美国的雪来的很早，这已经是第三次下雪。

雪花像群鸟飞过时振落的羽毛，在空中翩然旋转，折射出晶莹的冷光。空间和时间仿佛都被冻住了，除了俩人走过积雪时咔嚓咔嚓的脚步声，再没有多余的声音，偌大的卡塞尔悄然欲睡。

他们静默地穿过操场，走到宿舍大厅。感应灯自动亮起来，楚子航停下，回头，看到恺撒好似变成了一个年轻版本的圣诞老人：他落了一身的雪花，连眉毛上都有一些。在大厅的暖气作用下，那些雪花正快速化去，在他的脸上留下狼狈不堪的水痕。

大概还是因为酒——当然，人能把什么都简单地推到酒的身上，待楚子航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，他已经伸出手去，替恺撒拂去了一边肩膀上的雪花。

“楚子航。”恺撒抓住了他的手。

他真的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楚子航。

他凑近了，楚子航闻到了他呼吸间白兰地的气味。

下一秒，白兰地的味道在他的嘴里。

这个吻持续了很久，久到楚子航觉得自己出现了酒精摄入过量的症状，缺氧、眩晕、血液向某些器官涌去、恺撒站直身体时他甚至感到了一丝难以言状的不舍。

研究表明，酒精会篡改人的记忆，让人以为自己很快乐。

旋即，恺撒的眼中浮现出一些不安。他的举动更加暴露了他的惊慌失措。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，含混地说抱歉、晚安，然后，转身跑了出去。快到后面仿佛有十头尼德霍格（楚子航怀疑一头尼德霍格不足以把恺撒吓跑）。

这一定是因为过量饮酒。楚子航心想。他可以理解并试图原谅恺撒·加图索。

——如果不是自己起了某些可疑的反应的话。

回到短信上来。

楚子航开始怀疑恺撒当时并没有喝醉。

不然，在那么短的时间里，他是怎么样在羊毛大衣的掩盖下看出楚子航确实起了一点反应的呢。

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，打字，删掉，又打字，删掉，再打字，发送。

“不。”

很快，电话响起来了。是恺撒·加图索。

“对不起。”恺撒的声音里带着懊丧，“我打错字了。你知道，九宫格输入法。我的意思是你还醒着吗。”

“还醒着。”楚子航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，“没关系。”

“其实我本来是想问……但是……”此刻的恺撒是个外星人，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贵公子的骄矜自信，“我中文学的不是特别好，但你回复的意思是，你刚刚硬了吗。”

“……”

暖气太热了。楚子航感到脸和耳朵渐渐开始燃烧。

“楚子航？”恺撒顿了顿，“你还在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所以……你是默认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早知道我就不跑了……我是说，我喜欢你。”

再一次沉默片刻，楚子航说：“你现在上来还不迟。”

从他的角度，可以看到楼下雪地上成串被踩出来的曲折轨迹，和一个来回踱步正在打电话的人。

——END——

写后：

没错，这个打错字的孩子就是我。昨天半夜和一个十一点睡的朋友聊天想来一句“你怎么还醒着”，结果……

我没有强吻。我真的没有。